人間失格


「人間」在日語中是「人」的意思,人間失格即是「失去了做人的的資格」之意。小說講述了主人公葉藏不堪肮髒世俗的困擾,一步步走向絕境的的故事。

主人公葉藏是一個人,但卻始終不明白要如何去做一個「人」。

葉藏的童年曾被多個女僕猥褻而恥於吭聲,生日時選個禮物都要取悅父親去選擇不喜歡的舞獅頭套。在學校為了和同學打成一片,他不惜假裝摔倒、讓褲子掉下…青年葉藏因為參加非法革命被追捕,陪酒女常子為了幫助葉藏不惜用身體擋住警察。那晚,他與常子發生關係,他們都覺得活著好累,於是來到海邊的懸崖上投海殉情。可後來常子死了,葉藏卻被路人救了起來,葉藏深深自責。這段經歷使得報社爭相採訪,他的好友堀木,非但沒有安慰他,反而做了報社的中間人撈了不少好處。葉藏父親也擔心兒子的行為有損他的議員形象,把他送到一個偏遠地方,關在一間小房子裏。

後來走頭無路的他被單親的報社記者靜子收留。靜子有個五歲的女兒,女兒一直很想有個爸爸,她也很想有個男人可以依靠。女兒管葉藏叫爸爸,葉藏也享受著每日與女兒玩耍的日子。葉藏開始覺得,可能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吧。可是有一天,女兒突然說她想要真正的爸爸,並問葉藏是不是真的殺了一個女人。原來是鄰居們的流言蜚語傳到了女兒的耳中。葉藏又一次絕望,從那以後,他就再也沒有回去過。

失落的葉藏躺在雪地裏,留下眼淚,哭著說錯不該生而為人。這時候有個女人撐著傘走到他身邊,他向女人說起他的罪惡,而女人卻不肯相信他的話,說他並不像壞人,還提醒葉藏不要著涼了。看著眼前這個宛如白雪般純潔的女人,葉藏仿佛得到了救贖。女人叫良子,葉藏請求她拯救自己並向她求婚。葉藏以漫畫為生,和良子一起生活讓他感到非常舒適,二人過上了普通人的幸福生活。後來良子在葉藏與好友敘舊的時候被報社的負責人強暴,一旁的葉藏看得泣不成聲卻沒做出任何反應。

結尾葉藏走進一家藥店,向老闆娘要了一些減輕痛苦的藥,與自己臆想出來的怪物永遠的待在一起…

1948年6月13日,日本文豪太宰治在紙上寫下「生而為人,對不起。」後,遂投水自殺,享年39歲。《人間失格》成為他的封筆之作,震懾著一代又一代讀者的心靈。

《人間失格》是日本無賴派文學的巔峰。戰後一部分日本作家企圖用頹喪,抑鬱的風格對當時社會的虛無和做作進行批判,他們被人稱為「無賴派」。自從葉藏這一角色的出現,太宰治背負了整整一百年「懦夫」的罵名,有的人甚至直接否定它的價值,說《人間失格》除了讓人難受,並無其他作用。確實葉藏一直像個懦夫一樣地選擇逃避,但只有那些肮髒的事情才令他恐懼,「和女兒的相處」、「與良子結婚」他都欣然接受。在我看來,無賴派們並非懦夫,而且恰恰相反,這是一群患著極其嚴重的「心理潔癖」的人,他們在各種事件中終於明白了人性本惡,而內心對純潔的極度追求,又使他們終究難以容忍這樣的罪惡,於是他們對權威發出挑戰,終以一己之力對抗這個虛偽肮髒的社會,把真實的,人們不願意承認的陰暗面暴露在他們的筆下。至少從這一點看,他們是塑造著懦夫的勇士。

「對討厭的事物不敢明說,對喜歡的事物也像做賊似的畏畏縮縮」、「我想到一個好辦法,那就是假癡假呆,詐聾佯啞。這是我對人類最後的求愛。儘管我對人類極度恐懼,但似乎始終割不斷我對人類的緣情。」這是兩段摘自原文的句子,我覺得他簡直就是在揭我的傷疤,我也曾為了不冷場而把自己的醜事當作笑料取悅眾人…也許你已經感受到了太宰治文字的魔力,他的經歷容易引起我們的共情,讓我們知道那個為了取悅別人而作賤自己的小丑有多麼可笑。我深深的懷疑這世間像太宰治那樣的人其實很多,只不過很少像他那樣不肯放過自己。但在看完這本書之後,我相信誰也不會願意做回曾經的那個小丑。

心理潔癖者無法融入世界,世界連一個渺小的人都無法接納。有潔癖的人受不得丁點肮髒,心理潔癖的人也是這樣,任何肮髒的行為都足以令他們作嘔。如果大家看過《被遺棄的松子的一生》,肯定無法理解松子的那個發瘋、自殺的作家男人。但其實和潔癖的人一樣,如果你把污濁物扣在他們頭上,他們說不定也要發瘋。這個時代,人們都像牛馬一樣巴結有錢有勢的人,一旦權力發生了轉移,人們給予失權者的只有冷漠。雖然這個世界正變得越來越乾淨,但是心靈卻從不比從前更加光明。同樣是典型的心理潔癖者,太宰治是對虛偽之人的恐懼和討好,而賽林格的《麥田裏的守望者》則走向另一個極端。這部滿是髒話的小說毫無保留地表達了對假模假式的人的極度厭惡,以一種俯視傲慢的態度對待虛偽。如果說太宰治的歸宿是天堂的話,那麼塞林格的歸宿就是他的那個荒無人煙的麥田。作為人,死亡和孤獨無疑都是悲劇。看過那麼多的電影和書籍,也許我也是心理潔癖者的一員。但我不會對虛偽的人不屑,也不會向權勢討好。我們要努力活著,只為了發現更多的良子,讓更多的人成為良子,就好像我努力地寫下這篇書評一樣。

日劇〈Legal High〉裏有一句話,這也是我最後想和大家說的——雖然人性並不美好,卻正是我們每天努力的價值。

作者:天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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